是一場空……

突然覺得好累……

已經沒了吃飯的胃口，我只得收拾起自始至終沒有碰過的那副碗筷，端上剩下的那盤菜，走進廚房。

而在跨入廚房的同時，映入眼簾的那一幕，卻生生將我釘在了廚房門口————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悶油瓶在吃東西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悶油瓶在吃砧板上剩下的那塊肉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悶油瓶在吃那塊沒有用上的生人肉！
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！”不知怎麽的我突然大笑出聲。

聽見笑聲，悶油瓶猛地回頭。定定看了我兩秒鐘，我看見他又將肉塊放在嘴邊咬了一口。

“吳邪，這是什麽？”悶油瓶咽下嘴裏的肉，舉起手中剩下的的那塊問道。

我幹咳了兩聲，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淚，緩了緩氣，開口道：“鯨魚肉。看來還是生魚片比較合你胃口啊，難道小哥你其實是日本人？”

悶油瓶將信將疑地又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，才將手中最後一塊肉扔進嘴裏消滅掉。

“小哥，吃飽了嗎？冰箱裏還有，要不要再來點？”

“嗯。”悶油瓶點點頭。

“那你先出去坐坐，我切好了就給你端出去。誒，順便把碗筷和這盤菜也拿出去。”

看著悶油瓶從廚房走出去，我才走到冰箱前，拿出另一塊人肉放進微波爐裏解凍，再切成薄片，整齊地擺放在盤子裏，端了出去。

我和悶油瓶又一次面對面坐在了餐桌上。

這一次不用我勸，悶油瓶拿起筷子便自覺吃了起來。還是那慢條斯理的動作，但從他的神色我看出，他確實是餓壞了。

拿起筷子，我猶豫了一下，還是夾起一片炒肉，放進了嘴裏。

————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。

纖維很粗，不是適合當做食物的肉類。不管放了多少嫩肉粉，還是難以咀嚼。這樣的口感甚至比不上註水豬肉。

這就是和我一樣的，人的肉。

惡心嗎？我不知道……在嘴裏被牙齒撕裂和著唾液滑入我的胃袋的東西只不過是肉而已————和我一樣的，人的肉而已。

呵，悶油瓶，你看，我和你都在吃著人肉。你是不知道，而我是明知故犯。果然最惡心的不是人肉，而是自己！

又夾起一片肉塞進嘴裏，我麻木地咀嚼著，不待嘴裏的肉嚼碎，又再夾起另一片，塞進嘴裏。一片接著一片，直到嘴裏再塞不下任何東西我才停止這種機械的動作。

嘴裏被塞得水洩不通，撐的兩腮酸痛難耐。牙齒已經無法再發揮切碎食物的作用，我只能將肉塊硬吞下去。可是肉塊太大，堵在咽喉上擠壓著纖細的喉管，骾的我幾乎窒息。我猛抓起一旁的水杯，灌下一大口水才緩過氣來。

“咳咳——”喝得太急，我猛烈地咳嗽起來。

悶油瓶依舊全神貫註地吃著飯，似乎並沒有發現我這邊的異狀。

咳夠了，我又喝下一大口水，自我懲罰般地重覆起剛才的動作，吃著吃著卻又笑了起來。

“吳邪？”悶油瓶停下筷子，不解地看著我。

我繼續自顧自地笑著吃著，活像一個餓瘋了的神經病。

悶油瓶，沒關系，我會一直陪著你。不管是吃人肉還是上雪山，我都會陪著你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吃飽了就要睡覺分割線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晚上，我是在一個又一個的噩夢中驚醒的————我夢見我的肚子被一雙手從胃裏剖開，夢見自己挖開自己的腹腔掏出了裏面的內臟，夢見我被人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，夢見一雙雙怨毒的眼睛在我四周徘徊不去……

擦了擦額上的冷汗，我感覺到腰上有一雙冰涼的手正攬著我。

悶油瓶赤裸著身體，抱著同樣赤裸的我。

扶著酸痛的腰部，我翻了個身讓自己面對著悶油瓶。

黑暗中，我看不清他的臉，只有一點模糊的輪廓投射在我的視網膜上。

我直直地盯著他的睡臉，感受著噴在臉上清涼的呼吸，一顆不安跳動的心才漸漸穩定下來。

眼睛有些酸脹，但我還是死活不肯閉上眼——已經不想再睡著了，不想再做夢了……

“吳邪。”

黑暗中突然響起悶油瓶的聲音，嚇得我一顫。

但很快我又恢覆了平靜。看著在黑暗中異常明亮的那雙眼睛，我楞楞的開口道：

“小哥，我們做吧。”

悶油瓶盯著我看了一會兒，突然一個翻身，將我壓在了下面，隨即一條冰冷滑膩的舌頭鉆入了我的口中。

沒有溫情的前戲，沒有撩人的挑逗，我迫不及待地拉著悶油瓶，讓他狠狠地將我貫穿。疼痛並著快樂再次駕馭了我的身體，我放空大腦任由欲望侵襲。悶油瓶在我的體內律動，我抱著悶油瓶撕咬，粗重的喘息在我們耳旁交織，直到數次釋放出濁白的液體，我暈倒在悶油瓶懷裏，我們之間都再沒有更多的話語。

————終於，可以不用再想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事情……

第二天醒來的時候，我們依舊維持著悶油瓶環抱我的姿勢。而這一次，悶油瓶破天荒地醒得比我早。

我們對望了幾分鐘，悶油瓶擡起右手，拂過我的臉頰。

“吳邪，我……準備去長白山。”

悶油瓶用和冬日清晨一樣清冷的嗓音說著，看起來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，但我知道，他已經做好了決定。

我看了悶油瓶一會兒，才緩慢地開口，不容反駁地說道：

“我也一起去，這是最後的讓步。”

悶油瓶看著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悲傷，就像他在兩年前離開時那樣。

許久，他才又開口：“好。”

之後我們都不再說話，我將頭埋進悶油瓶懷裏，閉上眼睛，暗暗下定決心：

張起靈，無論你變成什麽，無論你走到哪裏，無論這個世俗將會如何看待我們，我都會陪著你，陪著你活下去，陪著你走下去。

2008?01

章八 離去

一星期之後，我們坐在了長白山杳無人煙的山脊上。

這天天氣晴朗，淡金的陽光鋪灑在純凈的白雪上。我和悶油瓶並肩坐在突起的一塊巨石上，看著遠處被掩埋在白雪之下的明麗湖泊。

這不是入山的時間，入冬之後還在山裏逗留，那就是在找死。我和悶油瓶大概真的是去找死的，我知道他是不打算回來了，而我當然不可能留他一個人在那種地方。我沒有本事阻止他屍化，但我可以選擇永遠陪在他身旁。

有錢能使鬼推磨，抓了個不怕死又貪財的當地人給我們當向導，一路上雖困難重重，倒也還是有驚無險。

看了看身邊帶著護目鏡的悶油瓶，又擡頭望了望不遠處正在生火的幾個夥計，我拿出一包煙來，自顧自地抽起來。

上次像這樣欣賞那灣湖泊的時候，還是被三叔夾喇嘛的時候。那時候我們站在高處，驚嘆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，還看見了阿寧一隊人在湖邊搭建精密儀器。後來又跟悶油瓶來了一次長白山，但卻沒那個心思再來觀賞這曠世美景。

現在，我們又坐在了這個地方，欣賞著被暖色籠罩的結冰湖面，心裏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悲涼。

放下了吧——生意也好，家人也好，魚和熊掌不可得兼，我吳邪這輩子是註定要對不起很多人了。我曾經放棄過一次這個人，這次，我不會再放開這個和世界缺乏交集的男人。

想著，我伸出手，握緊了悶油瓶帶著厚重手套的左手。

“吳邪。”

悶油瓶突然出聲叫了我。

“什麽？”我看著眼前閃著光芒的雪景，悶悶地開口。

“旅館裏的孩子很可愛。”

“嗯！？”悶油瓶突然冒出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，搞得我不知道該怎麽接下面的話。

悶油瓶說的是山下旅館的老板的女兒。孩子才6歲，在我們入住的兩天時間裏總纏著我要我講故事，我也不知怎麽地沒有推辭。

“怎麽突然說起這個？”

“你很喜歡孩子？”帶著肯定的問句。

“……”我突然猜到了悶油瓶想說什麽，但我卻沒法回答這個問題。說不喜歡是假的，肯定會被悶油瓶看出來，說喜歡……說了喜歡之後又能怎樣？被悶油瓶勸回去，找個女人生一大堆孩子，來年再來長白山看望變成野人的悶叔叔？

我不說話卻不影響悶油瓶繼續說下去的興致，他的聲音很輕，砸在我心上卻痛得沈重。

“你想去送死？”

“……”我心道狗日的難道你不是去送死的！？死了就一了百了了，那些煩心事爺就跟著沒了，聽起來不錯，但我從來沒想過要死！我死了誰來盯著悶油瓶不讓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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